家庭農村生活在溼地專題(二):台灣的家庭農村濕地案例

作者:廖靜蕙(台灣濕地網特約記者)

人們辛勤墾殖、生產糧食的過程,一方面擾動了原來安居的生物,另一方面也創造生物的棲地,尤其「水田」不但是生產糧食的基地,更是重要的濕地環境,涵養水源、補充地下水、調節溫溼度,並且恢復生物多樣性,具有保育生態等多元化的價值與功能。

貢寮水梯田。

位於水田濕地與森林兩個生態系的交會帶的「水梯田」,在湍急的溪流之外形成緩流濕地,增加水域面積,其邊際效應,創造出比單一生態系更豐富的生物多樣性。

2014年世界濕地日主題「濕地與農業──成長的夥伴」,點出濕地與農業結伴而行所創造的生態、生產以及生活的成長力量,也呼應聯合國「家庭農業年」的理念。以家庭為基礎、小型的農業活動,包括農、林、漁、牧和水產養殖等,在經濟產能、友善環境以及生物多樣性的指數,更優於集約、大型、單一作物農業。健全的生態系能提供農業生產不可或缺的協助,綿密的食物鏈能剋制病蟲害,維護基因多樣性,增強農業對極端氣候表現的適應力。

濕地上的生態農法

目前台灣各地結合在地組織與農民,進行生產、生活以及生態的復耕計畫已逐漸開展,如農委會林務局的水梯田復耕計畫,這幾年逐漸看到成效,新北市金山區八煙聚落、貢寮區、花蓮縣豐濱鄉等地,隨著復耕風華再生;另外,於西南沿海地層下陷區域推動,如雲林口湖鄉成龍村以及台南學甲濕地的「劣化棲地生態復育計畫」,改良養殖漁業或不作為,兼具生產減緩地層下陷速度;台南市官田區「水雉農田棲地經營管理」以及與慈心有機農業發展基金會合作的綠保標章,都帶給農業生態系生機。

另外,東華大學是台灣第一個加入國際里山倡議網路的單位,環境學院幾個研究團隊積極投入台灣里山案例的整理,包括花蓮豐南社區吉哈拉艾水梯田、位於大農大富平地森林的里拔哈農場等。

其他如營建署濕地復育計畫支持,彰化縣溪州的水田復育計畫;水保局於新北市、花蓮推動的水梯田復育;或由民間小農組織力爭上游的守護水田、三生計畫,都十分精彩可期。

花花草草水梯田 美不勝收

2011年起,林務局選擇幾處富含邊際效益、荒廢但尚未演替成林的水梯田進行復耕。其中位於豐濱鄉的水梯田復耕,由港口部落的舒米如妮鳴槍起跑,經過3年的努力,豐濱鄉台11線沿途的幾個部落陸續加入,包括新社部落知名的水梯田。

新社水梯田景觀。

新社部落是台灣少數幾個噶瑪蘭族部落,原本在台東長濱一帶,從事心理治療師的官莉筠,自從婆婆過世,認為使用農藥對於種植的人和環境都不好,就和先生一起整頓這片原屬於婆婆的土地。

因受樸門學影響,他饒富實驗精神的,從叔伯給的一小包糯米古種種起;初到當地,尚未取得信任其他農民的信任,因此也無從取得水權,即使如此,種下的糯米種靠著雨水、水溝稀少的水,仍然長活了,如今已小有規模。

位於縱谷到海洋之間的水梯田,向來就是豐濱知名的景觀,如今靠著雙手復耕;約7分土地,一部分秉持他婆婆的遺志種水稻,還有一小塊夾雜著各式水生植物,如輪繖草、荷花、水稻的水田,雖然穿插在一起,仍井然有序。還沒走進水梯田前,遠遠就被一片南洋杉所吸引,這片南洋杉提供了天然的冷氣房,即使炎夏,仍有一處避暑之地。

宮莉筠從心理師的身分,轉而成為家庭小農。

宮莉筠堅持自然農法的理念,並與花蓮農改場合作,進行田埂植被棲地實驗,引入生態系服務,在田埂種植菊科植物,花數多、花期長,提供生態系中天敵昆蟲所需的花粉花蜜,即使不用殺蟲劑,仍有天敵昆蟲當長工,減少病蟲害。田埂上的孔雀草以及紫花霍香薊,也為景觀加分;鑲了花邊的水梯田,又為海岸增色不少。

他也是新社國小的家長會長,因此也開放一小塊田地,供新社國小的小朋友學習傳統、自然農藝課程,以及認識米飯的飲食教育。這片逐漸茁壯適應土地的水梯田,如此美麗,也讓東海岸國家風景區管理處以此為據點,導入遊客農事體驗。這些成果印證了他的期許,自然、生態的農法,或能為部落振興的第一步!

山谷間蛙鳴鳥叫 回憶兒時

位於花蓮縣富里鄉的豐南村,以百年水圳、吉哈拉艾水梯田著稱,一百年前,阿美族人從此處攀爬樹根,越過溪流到對岸,「lami」就是阿美族語「樹根」的意思,吉拉米代(ci-lamitai)的意思就是「在樹根那個地方」。

吉哈拉艾傳統水梯田面積小,落差大,無法使用大型機具,是體現傳統農耕的場域。

部落至今仍保留公田,維持阿美傳統農耕方式,土地管理使用者宋雅各(Fasong),原本為遠洋漁船工作,為了照顧年邁的母親,他放下高薪,回到故鄉陪伴母親,並且從頭學習農耕技術。

一開始他跟著族人以有機的方式耕種,但奇怪的是,不但沒有福壽螺,連蚯蚓、蝌蚪,這些兒時印象中的農田常客也消失了。他觀察許久,了解到有機農法允許使用的資材,不一定對生態友善。由此,他改以自然農法,彎腰除草、撿拾福壽螺這種有如苦行的方式務農,終於,田裡面再度恢復生機,青蛙的鳴唱讓農田不再寂靜。

另外,為了改善土壤,耕種過程只使用綠生菌,土壤健康了,就不需要施肥。

雅各是吉哈拉艾公田管理者,他將傳統農耕方式傳承給年輕的一代,過程隱含著永續的價值。

吉哈拉艾已於2012年經花蓮縣政府登錄為文化景觀,這裡是少數依傍著丘陵開墾的水梯田,公田則由7塊加起來大約3分地小面積的水梯田所組成,不但維持著傳統農耕方式,也是年輕一輩學習傳統農耕的場域。宋雅各除了耕種自己的田,也管理吉哈拉艾的公田,並且教導部落中最年輕的一輩「pakalongay」學習耕種。無論是手割稻、推著打穀機到一塊又一塊的梯田,辛苦的「Mikolas」──除草,或者是耕種過程中,將田曬乾,乾裂,都是將百年來的農耕技術傳授給後人,即使在缺乏能源的時候,也能種出糧食來。

無論農耕或文化景觀管理,吉拉米代的發展,已經凝聚了聚落意識,透過公共討論做成決定。農閒時期,宋雅各也接受部落的安排,擔任生態旅遊解說導覽員,駕駛的鐵牛車,穿梭在部落之間,讓遊客飽覽部落風光。

吉哈拉艾是一個活的地景,因為人們在此地生活、農耕,而得以維持濕地生態以及美麗的景觀,是台灣最典型的文化景觀。宋雅各希望至少在文化景觀範圍內的水梯田,都改為自然農法,讓萬物生生不息。

 

【參考資料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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閱讀 4008 次數 最後修改於 週四, 15 一月 2015 11:5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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貢寮水梯田。
人們辛勤墾殖、生產糧食的過程,一方面擾動了原來安居的生物,另一方面也創造生物的棲地,尤其「水田」不但是生產糧食的基地,更是重要的濕地環境,涵養水源、補充地下水、調節溫溼度,並且恢復生物多樣性,具有保育生態等多元化的價值與功能。